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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挣扎着,可是他的周身都被死死缚住,唯有捆住四肢的铁链纠缠挣扎的死紧。
他喊不出来,因为他被下了禁言咒。
他也死不了,因为九幽冰炎在护着他的心脉,可它也仅仅只会护着润玉的心脉。
如果说凌迟已然是极刑,那这样的苦难完全比凌迟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血水淅淅沥沥的滴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场雨,地上的黑水散发着阵阵腥味。
那本不是黑色的,只是血太浓,太深,太悲凉。
旭凤颓丧的靠坐在角落里,大口的喝着酒。
耳边是呼啦啦挣扎的铁链之声不绝于耳。
那是他的红莲业火,润玉有九幽冰炎在身,炼化第一重已经花费了上百年。
这是第二重。
需要多久……三百年,够不够?
痛吗?
痛就对了。
就这样一直痛下去吧。
他大大的灌了一口酒,脖颈下露出的胸膛骨瘦嶙峋。
至于苦衷什么的,他早就知道了。
就在‘长生殿’里,他让润玉杀了自己,润玉却一字一句的告诉他,甚至是请求他。
‘旭凤,你不能死。’
是你不能死,而不是我不会杀你。
所以,谁都不能碰你,包括你自己。
若说默契,好像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真是讽刺啊,兄弟之间的默契,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毕竟,他的九幽冰炎,炼化了世间所有凡火、灵火、异火……
唯差红莲业火了。
不能死,也不能活……两人都是如此。
不知待了多久,酒都喝完了,铁链的哗啦之声亦是微弱了起来。
临走时,旭凤留下最后一句话。
“润玉,就算你有苦衷那又如何?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锦觅死了,他已经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了。任他翻天覆地,与我何干?
那双血瞳,不是假的。
旭凤,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五)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洪荒初始,天地初开,妖、仙、魔三族之中妖族独大,犹以龙、凤、麒麟三族为尊。彼时,三族大战,生灵涂炭。麒麟灭族,龙凤亦是受到天道谴罚,大劫之下,真龙祖凤血脉尽数灭迹,上古龙凤绝矣。
此乃妖族第一次大劫。
后紫气一出,圣人既位。虽三清为仙,女娲造人,然仙魔各自为战,不成气候。
唯当时帝俊集妖族之力启立天庭,妖族又兴,风头无二。
然气运不衷,金乌临世,后裔射日,此乃妖族衰亡之始。天帝悲怒之后亦有所感,兴盛犹衰,周而复始,龙凤之难历历在目,妖族恐将难存于世。
于是以妖族未来之生计,帝俊密以三清、罗睺。彼时,巫族起兴,与各族不容。妖族愿除巫族,割让天庭。自此百万年间不见于阳世,以求后世生机。
三清、罗睺允落,待仙魔二界平稳,定解妖族之禁。
此后,巫妖大战,元气大伤。战后万年之间,上古大妖尽皆陨落,仙魔起兴。
此乃,妖族第二次大劫。
然,百万年已过,仙魔已盛,未启妖族之禁。
万万年已过,仙魔盛极,亦未启妖族之禁。
后盛极而衰,仙魔熙攘,灵气不及,眼见将没。当时的天帝魔尊二主为计,将妖族之禁重重加制,使其内妖族削其力,暴其性;扭阳为阴,驱善成恶。
阵法露出一丝破绽,大妖便可趁隙而出。其心智已乱,怨恨于心,杀戮成性,生灵涂炭。
是时,仙魔合力共击之。
如此往复,妖族生机渐绝,仙魔弱小杂多,亦尽除矣。
史书留名,妖潮之乱。
(六)
润玉刚至魔界之时。
魔宫耸立在魔界的最高处,一轮巨大的血月高悬在夜空。月光照映在宫殿内青灰色的石板地上,如同铺就了一层朦胧的红纱。
妖冶、轻怜,暧昧多情间透着一股慵懒的杀机。
那一日,润玉站在庭院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在干什么?”
“赏月。”
“这魔界的月有何好看的?”
“看它,像你。”
气息微微一窒,悄然退开。
这间偏殿里面布满法阵,外面更是被看守的严丝合缝连只虫子都进不来。
可现如今,庭院正中忽然由雾气凭空化出一道人影。
蓝衣白发,五官如冰雪雕琢一般,无一处不精致,简直不似此间中人。
气息也不似此间中人。
他与润玉并肩而立,微微仰头望着那轮巨大的弯钩似的月亮,银色的瞳孔如同冬日里萦绕在山巅的雾气。
风云散尽之后,仍是皑皑白雪。
他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
嘴里却在说。
“血月不详,的确像我。”
许是夜晚太安静,所以男子的声音飘了出去,门口的两名守卫当即便道了一声‘得罪了’冲了进来。
他们披甲戴盔,手持长矛,大惊失色,指着润玉旁边的蓝衣男子戒备大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魔宫!”
蓝衣男子连看都没看,目光似是透过血月不知望向了哪一处,只是手轻轻的一挥。
那两名守卫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死了,不是魂飞魄散,而是真的就这样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见得多了,已经失了当时的震惊,愤怒等情绪。
润玉的眉心微微蹙起,向来平静的眼眸中只剩下疲倦。
“冲无关之人发泄怒气,真是本事。”
蓝衣男子的目光终于从月亮落在了润玉的脸上,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
他像是很少开口,声音带着些微的凝滞,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冲你……我舍不得。”
“还真是我的荣幸。”
男子有点疑惑,又有点不高兴。只是他还是忍了下来,也忍习惯了。
“我们相处了整整三千年,你还是不信我。”
润玉终于转过身。
夜色下,月白色的素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柔软而飘逸,身姿修长如韧竹,容色清雅似脂玉。
唯有那双乌玉一般的眼眸深处,透着森然的冷漠和抗拒。
“所以,现在可以让我一个人独处吗?”
蓝衣男子看起来有些难过,却仍是低着头迁就的应了声。
“好。”
只是临走时,他终究还是开口道。
“你救不了所有。”
“我没想过要救所有。”
“可你想救大部分。”
“我没想过要救大部分。”
男子不信,还未再言,润玉就截断他的话头反驳道。
“九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私。”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找了个无私的理由,来救自己。”
“我坐着那个位置,已经……坐得太久了。”
久得他已经心生疲惫,久得他已经热血苍凉。
太微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就这样掐头去尾的话,男子却听懂了。
他常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很冷很冷的表情,夹杂着被冒犯后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欺骗。
“你在利用我。”
“你难道不是在利用我吗?”
润玉看了男子一眼,冷冷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
男子愤怒激动的神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像苍白的幽魂。
“润玉,你总是这样。”
“没有人看得清你的心。”
润玉道:“兴许我以前是在乎的。”
他抬起那双乌玉一般的瞳孔,对男子扬起了今晚相见后的第一抹笑容。
虽然只是很浅很浅的一个弧度,温柔如旧,就像一片清风白云。
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悲凉。
“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魔界的夜风是忧愁的,因为里面似是飘荡着忘川幽魂的哀嚎哭泣。
四目相对中,银色双瞳原本落在润玉脸上的目光忽然变得如雾气般缥缈。
似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和未来。
待目光再落在实处时,男子忽然开口了。
他叹息着,平静而忧伤的吐出了如世间最恶毒诅咒一般的谶言。
“润玉,你会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的。”
“求而不得,得之必失。”
男子的身影消失后,润玉缓缓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左右翻覆的看。腕骨并不粗,看起来也不是很有力气的模样。指节匀净,手心无茧。
犹如书生的一双手,却干着屠夫一样的活。
求而不得,得之必失。
父母之情,兄弟之义,男女之爱……
尽数断送在自己手里。
“说得倒也不错。”
*
过了片刻,门口又来了两个魔宫守卫,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之前两名守卫的消失,仿佛他们才是一直守在门口的人。
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察觉了。
那两个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守卫,就这样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不会有思念,不会有记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都被模糊和代替。
他们彻彻底底的被杀死了。
(终)
一万年后,润玉破开魔界禁制,不知所终。唯余地牢之中血迹斑斑,铁链尽数染成赤色。
三万年后,旭凤醉倒于忘川河畔。不仙不魔,不人不鬼。
地宫中他为锦觅燃着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座长明灯不知为何,百年前尽数灭了。
他迷茫着四处寻找,却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耳边是艄公的叹息。
“长明灯,长相思,美人如花隔云端。与其摧心亦伤人,不如各自两相安……”
他醉的太深,太久,最后倒下的那一刻。
他心中想着,能这样结束也不错……
但是,好像还有个人,欠他一个交代。
对,欠他一个交代。
欲睡不睡之间,忘川周围热闹气息忽然嘈杂起来。似乎有些尖叫声,四处慌奔的脚步声。
他烦得很,随手打出一道红芒出去。
不知为何,周围忽然就安静了。
如果安静了,他应该能更好的睡着,可是,他却睡不着了。
自锦觅之后,他好像一直醉着。
可这一刻,他却好像醒了。
他睁开了眼,眼前是莹绿色的魔界天空,那是幽魂在哀鸣,亦像是在歌唱。
他想慢慢坐起来,可是他动一动,就觉得痛。
手死死的捂着心口位置,旭凤猛的吐出一口黑血。
那是饕餮污血。虽然刚开始没少受折磨,可自从自己走火入魔之后就再也没有犯过病了。
旭凤的表情有些木楞。瞳孔里的血色忽然就褪去了,原本琉璃般通透的凤眼如今却满是空洞。
他感觉到了。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血脉中,从他的心底,彻底的被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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