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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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雨幕垂天而下,直落地表,厚重的乌云吞噬了月光,东都城一片寂静,然而这寂静之中却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师傅,师傅,这雨下得好大,天又这么黑,要不我们明天再出城吧。”
城门不远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小童约莫八九岁的模样,脸上沾满了雨水,虽仍有一丝稚气未脱,却分明看得出眉眼的清秀。他背上背着一个小行囊,费力地撑开一把伞,紧跟着身前的黑袍老人,脸上一片苦恼。
“痴儿,再不离开,这天就要变了”,老人揭开头上的黑袍,露出一张略带沧桑的面容,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雨水落下来却不能沾湿半分,然而他身上并无半分真元流动,仿若就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老人回头凝视了一眼东都城,终是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终是好的。”
“回家吧,可儿还等着你给她讲讲外面的世界呢。”
“噢。”
小童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心想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些天里真是死了好多的人,也就师傅哪儿都不怕。不过东都城的小玩意儿真多,光是那个好吃的糖葫芦这些天就吃了好多好多,还有五颜六色的旋转风车,看起来挺吓人的鬼面具,和师傅一样爱板着脸的小泥人……恩,是该回去了。
想起可儿小师妹嘟着嘴,像瓷娃娃一样等着自己讲故事,小童搂了搂身边的行囊,生出一股莫名的开心。
城门下,老人停下脚步,四周雨声也渐渐消失,四下一片寂静。
“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吾等追踪拙劣,让先生见笑了。虽不知先生的身份,不过先生和道渊真人似乎交情匪浅,遵我家主人的吩咐,还请先生留下吧。”
城墙上,十多个夜行的身影交错,为首的一人黑纱蒙面,看不清面容,唯有左眼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似是刀伤所致。声音略带沙哑,话语也僵硬到了极致。
“既知道渊,你认为凭你们就能拦住我的去路?”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为首的黑衣话语平静,冷淡沙哑的声音不带半分情感。
“是大公子的意思么?”
黑衣沉默。
“原来是二公子。皇甫奇么,跳梁小丑而已。”
“先生这话未免太过武断。”
“毋须多言,动手吧。”
话未止,人先动。不过动的却是黑衣人,只见黑衣人瞬息之间呈合围之势,皆手持三尺青锋,其上真元激荡,不难看出皆是俗世难寻的一流高手。为首的黑衣更是手持一柄黑色血刃,其锋如弑,其色若血,出招亦是无比狠辣,直指咽喉。
剑近一寸,老人仍未有所动作,仍是负手抱袖,一脸从容与平静。
“住手。”
画面就此定格。城墙上一个锦衣华服的身影浮现,来人约莫三十多岁,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透露出一股从容的胆魄与气度。
“大公子。”
“先生可是要离去?”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黑衣人,而是踱步朝着老人行来。
“大公子”,老人终是些许动容,微微稽首。
“先生不必多礼,前几日听得先生之念,端深感佩服。值此天变之时,先生何不留下,此乃苍生造化之福啊。”
“一败者而已,夫苍生之址,何须吾多言。君乃鸿鹄之才,苍生之念,善恶之别,还望君能思之慎之,此乃大善。”
“先生可是心灰意冷了?”
“不若也,实乃闲云野鹤,难解尘世,只望能归去好好教导弟子,此生足矣。”
中年男子久久不语,终归是蓦然一叹。
“既然先生心意已决,端岂可逆长者意?你们还不退下!”
“大公子,可是二公子那里……”
“退下!”
“是。”
城门开启,老人沉默地前行,小童匆忙地跟上。
“先生。”
老人脚步一顿。
“城外东南五里或有缘法。”
老人继续前行,就这样,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
“是二公子叫你们来的?”
“大公子,二公子他也是……”
中年男子抬了抬手,笑着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东南五里儒圣庙。
往日里充满烟火的儒圣庙如今也是荒凉不堪,似是动荡的时局牵扯所致,人们的信仰也变得破败而萧条。蛛网罩住了朱栏雕柱,庙堂的匾额残缺了一角,布满尘土。
“师傅师傅,这里有个庙,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小童快步跑了进去,老人只是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似是无可奈何地迈出一步跨入庙内,然而下一刻,老人却蹙起了眉头。
“师傅师傅,这…这里有…有……”,小童快步跑到老人身边,手捧着一个厚重的襁褓,怯怯地看着老人。里面是一个熟睡的婴儿,粉嫩的脸蛋,嘴角满足的酣笑,除了襁褓上几分鲜红的血迹,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然而老人的眉头却似更紧了几分。
老人接过襁褓,把襁褓里那名婴儿轻轻抱起,右手指尖轻触,落在婴儿的身体上,下一刻,老人幽邃的眼神眯起。
“这孩子还活着。”
小童拍了拍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气。
“但是他有病”,老人转身望向远方,“很重很重的病……”
小童放松下来的脸上又挂上新的担忧,“师傅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他的吧。”
老人深深地沉默。
夜静悠悠的,只有庙外的雨声在夜里徘徊,久久不去。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从东方升起,照见了尘世,照见了岁月,照见了不可说的人世命运,也照见了雨停之后的古庙。
小童收拾着小行囊,里面有最爱的糖葫芦,有五颜六色的风车,有带给可儿的鬼面具,还有和师傅一样爱板着脸的小泥人……可是他却满面愁容。
“清儿,该上路了。”
“噢。”
“师傅,我们救救他吧。清儿以后再也不顽皮,清儿会好好念书,好好学法,再也不弄哭小师妹,再也不烧妙手如意坊的医书了……”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小童快步跑到供桌前,此处供奉的是儒家圣人,也唯有此处还算干净无尘。男婴此刻就躺在供桌上,并未醒来。小童抱起了他,把自己的脸贴在那粉嘟嘟的小脸上,唉,多可怜的小家伙!他仿佛看到了男婴正在朝他微笑,用力的拍拍脸,男婴还是熟睡中。
“小家伙,我和师傅就要走了。你和亲人走散了吧,待在这儿不要动哦,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师傅说这孩子劫数太重,先天无感,只怕难活过十岁,就算活下来也是一种煎熬。
小童想放下男婴,不料男婴却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看着那熟睡的小脸,小小的身影紧紧拥住哭出声来。
老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终是转身迈出儒庙。
缘来如此,原来如此。
“清儿,上路吧。”
“噢。”
“把他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