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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遇险
从九桥坊那里出来已是日暮西垂，街道两侧各家店铺门前皆是灯火阑珊。九桥广元差人推了一辆独轮车帮八水把古筝送至川泉。
八水一路不语，小玲看着灯火映衬着少女愁绪千千的面容，想说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明白八水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又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八水依靠，让她不在如此孤独无依。
摆放古筝的木箱安然无恙的转移至八水的房间后，小玲便被唤去梳妆准备去熟悉的那家茶屋表演。小玲告别了八水回到自己的房间，印雪妈妈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听说今日茶屋来的是相当尊贵的客人，你到那里一定要好好表现。”印雪对着正在梳妆的小玲叮嘱道，她似乎很是不放心。
每一个地方都具有它独一无二的吸引力，而岛原就像是京都的‘颜如玉，黄金屋’那般，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聚集于此，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慕名而来的人们中很多都是非富即贵，但是他们中并非所有人都是寻欢作乐之辈，正是这让人眼花缭乱、纸醉金迷的表象的掩盖，岛原无形之中就渐渐的衍生为当今某些政要人物在此密谋商谈的聚集地。而那些交集着各路人物的艺伎们，便成为这些胸怀大志或者心怀叵测之人的棋子。然而不论那些男人对她们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们为了心中的人或者为了向往的生活，定会义无反顾的付出。
听说今日宴会是当今萨摩藩藩主岛津久光相当起重的大臣大久保利通设宴款待贵客。大久保利通在萨摩藩动荡不安的岁月中经历被同伴的背叛与曾经效忠的人的遗弃，他下决心想要让自己能在这动荡的时代安身立命，让自己扶持的藩主真正成为强者，更是希望改变日本当今的落后与腐朽，所以，他就必须先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今日所宴请之人必定会为萨摩藩如虎添翼。
小玲不敢怠慢在座的每位大人，在茶屋隔间内卖力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表演，从乐师手中的三味线上撩拨出来的每一个灵动的音节都有它相对应的动作和眼神，小玲虽然有些年幼，但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相当到位，细节变化也恰到好处。尽管小玲耳边萦绕着夸赞她前途无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类的话，但是她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正中央名叫大久保利通的男子从一开始就一直与位于他左手边那名神秘的金发男子轻声交谈。
从小玲走进隔间起，她就一直注意着坐在大久保利通身边的那名身着白色直垂，外披深褐色外褂长相俊美的金发男子。在场并非所有人都中规中矩的陪坐，只有金发男子盘着左腿，而右腿屈膝懒散的坐在那里。可是大久保利通对此人毫无规矩的态度却不放在心上，对他说话的表情和动作，甚至有些尊敬。
小玲一个转身无意间对上男子鬼魅般的双眸，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屑，慵懒讥讽的声音缓缓而出。
“身为艺伎不专心表演，盯着客人目不转睛，莫非是哪里派来的奸细。”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小玲的身上，她顿时觉得心慌意乱。
“怎么回事，风间君？”
大久保利通将视线转向包间中央，精明的目光似要穿透小玲的内心。
“大人息怒，妾身的妹妹年幼无知，第一次无比荣幸为各位贵客献艺难免有些紧张，恳请各位大人见谅。”
从川泉一同而来的几人跪在地上，其中一名年长的乐师解释道。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茶屋老板不找来有些经验的，找个年幼不懂事的艺伎来糊弄本大爷吗？”金发男子嘲讽道，“培养出水平仅此而已的艺伎，看来你所在的艺伎馆也不怎么样！”
岛原有各色各样的客人，自然也有各色各样的艺伎，而并非所有的艺伎都懂得或者都自愿委曲求全讨客人欢心。
小玲恰恰就是‘并非所有’之外的那个。
“妾身年幼，资历尚浅。但并非大人所说糊弄大人，”小玲跪在地上回答的不卑不亢，“妾身习艺九年，每日练习各种技能从不懈怠，教导的老师们也是尽职尽责。大人可以说妾身学艺不精，但请大人收回有损妾身艺馆的那句话。”
在场的艺伎倒吸一口冷气，都听说过川泉屋小玲的直率和勇气，但今日一见，甚是觉得她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哼，区区一个人类的女人，居然对本大爷如此放肆。”
金发男子微眯双眼，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气。俯视着那张无畏的面容，年轻艺伎清澈明亮的双眸透露着倔强。
“哼，胆子不小。”
风间千景带着不屑的语气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正位的大久保利通见状，为了缓和气氛，招手示意表演继续。他们一众人并非为了消遣作乐而来，这些个无谓的插曲哪里能有拉拢面前这位身份高贵的西之鬼族的王——风间千景重要呢？
一旁的乐师姐姐暗示小玲专心表演，三味线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多时，只听见门外嘈杂一片，然后便有打斗谩骂之声传来，接着外面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失火了’，屋内也瞬间乱作一团。
“嘭——”的巨响，伴随一声惨叫，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连人带门一起摔进屋内，艺伎们惊叫着四散逃开。追进来的几名手持长刀的男子环视一圈屋内在场的众人，看到正位上居然是萨摩藩的大久保利通时，先是一惊然后又愤然叫嚣道：“天诛！”
大久保利通怒火冲天，是土佐藩的勤王志士！
就在那几名土佐藩浪人冲进来的时候，小玲和同伴被堵在房内失去了逃命的机会，看着面前打斗在一起的双方，躲在角落里的她们浑身发抖。
被一位身形高大威猛且力大无穷的男子保护的风间千景冷漠地看了一眼角落中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的艺伎，冷哼一声，不急不缓的走出房间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人类脆弱的生命，就由他们自己掌管吧！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小玲居然和同伴走散，到处都是持刀打斗的浪人还有滚滚而来的浓烟，惊慌失措的她找到了出口却发现被大火吞噬了去路。
一阵刀刃相撞，还没有辨别出来声音的方向，一声‘混蛋’的辱骂声从耳边猛地响起，接着小玲不知被何人一把抓住往拉向正前方。待小玲看清时，一把锋利的长刀直直向她劈来。
“啊！”
“叮——”
紧接着两声惨叫，小玲战战兢兢地松开捂住眼睛的双手。引入眼帘的是那张总是一脸漠然的清秀面容。
“阿水！”
八水厌恶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甩去血迹后将长刀插入刀鞘。
“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