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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19时37分，道旁的路灯闪了两下，再度隐灭。
头脑回归清醒的过程中温妍跪坐在地上，蓦然发现她少了些什么。
——尾巴不见了。
沾了满身麻辣烫味道的两人似乎在这个简短的接触中恢复了正常。一个垂眸一个仰头，在光线晦暗的水泥路上面面相觑。
她回想起这张脸，惊愕得张大嘴巴，“你你你是江于归？”
男生蹙眉，“你认得我？”
在前世那场意外发生之前，他们本是没有交集的。温妍从前至多也只是听过这位商学院大神|的名|字而已，因为这位大神为人低调，学校论坛上连张侧颜也没放上去过。
重生后那场意外不复存在，他们的交集也只从上一刻开始。
温妍只得点头。
江于归又问：“刚才，你看得见我？”
温妍牙齿还在哆嗦着，下意识地摇头，刚摇了两下，被他眼神瞬时凌厉的眼神吓到，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江于归白色T恤上印了一大片掺着油花的汤渍，面上不悦显而易见。他立在原地没动，托着下巴思忖着什么，看上去根本没打算扶她一把。
温妍堪堪避开散落一地的麻辣烫残尸挣扎着站起来，心疼地捡起手机，拂开屏幕沾上的两片菜叶，关掉了仍亮着的手电筒。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鬼……”她抹一把鼻尖上渗出的汗珠，脑袋垂得很低，半分底气也无，“要不……我付你干洗费吧？”
他没回答，微微抬眼瞧她。
她慢吞吞地拿出钱包，从里面翻出两张纸钞给他，“喏，应该够了吧……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
“温妍。”他叫出了她的名字，眸光落至她眼底。看似随意，却锐利无比。
脑袋里有根弦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之时崩断了。
该不会……
该不会……
仿佛知悉她心中所想，他顺着她的猜测问：“你记得这个时间点，本该发生什么事么？”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做出了判断，“你知道。”
白色球鞋迈向她，“三天前，我们进了同一家医院。”
一步。
“但从今天下午回到学校开始——”
两步。
“我的身体变得很奇怪。”
三步。
“没人能看到我，除了你。”
他离她极近，挡住所有进入她瞳孔中的光亮，俯身来到她耳边，温热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耳廓，状似温柔，言语却叫人惊悚：“我们原本都死过一次，是么？”
经过一个回宿舍的女生，满目狐疑地望着一地狼藉，江于归微微侧身，挡住了温妍被汤水浇得色彩斑斓的上半身。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下一个话题：“你的身体有出现异样么？”
身后是潮湿的树皮，头顶阔叶植物枝杈摇曳。温妍无路可退，双颊发烫，支支吾吾：“我……身体多出一个……”
“嗯？”他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等待她的下文。
“不，一根……不是……”
他侧过脸，视线在她开合的双唇上逡巡，颇有逗趣的兴味。
“……”她的嘴巴张了又翕，最终用力抿成一道缝。
说不出口。
要怎么跟他委婉地形容她长出了一根见人就扑上去调戏的尾巴啊！
他差不多明白她的为难，颇善解人意地跳过这个话题，“如果涉及个人隐私，我不多过问。”
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温妍欲哭无泪，但他逼得太近，自己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她本着“既然尴尬已然发生，就别让气氛更加尴尬”的原则，闭上嘴巴。
末了，他终于停止捉弄她的心思，退开身，正色道：“我认为我们身体显现的异常与复原并不简单。最坏的设想是，此时这种‘正常’的状态不能持续很久。为防止意外，留个联系方式给我。”
温妍觉得在理，报了一串数字给他。
他储存下手机号码，确认能打通后，不怎么有诚意地道了声谢。转身，似乎想起什么，将温妍方才递给他的两张纸币塞回她怀里，摆摆手走远了。
夜风卷起地面的燥热，轻絮般的层云遮住了月亮，在天幕飘摇。
忽而听闻有人低声嗟叹：“能听见么……”
她一惊，当即环顾四周，可除了婆娑树影外别无他人。等回过神来她才松开深深掐进掌心肉里的指甲，掌心里留下深红色的指甲印，隐隐作痛。
她疾步往宿舍大门走，于是没有听到隐没在风声中的后半句话。
“温妍。”
“你能听见么……”
***
温妍在清早八点被连环轰炸的手机铃声吵醒，眼皮打开一条缝隙瞥一眼屏幕。从七点四十开始，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同一个号码，来自江于归。
她从床上弹坐起来，脑门差点撞到天花板，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接起电话。
对方按捺着不悦，直截了当地说：“下楼。”
“啊？”她挠了挠自己一头乱发，不明所以。
“我又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