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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时静谧安寂,只余墙上悬着的挂钟发出的滴答滴答声,间或传来几声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不知何时,敞开的玻璃窗外袭来一阵凉风,天青色的纱帘被风吹起,随风轻摆。
叶宁淡淡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一只手轻轻搭在窗沿上,目光深远地望向漆黑的夜空。
幽暗的苍穹之上,一轮圆月高悬,周围点缀着几颗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微光。淡淡的月华如水,寂静洒落,伴着阵阵夜风,吹得窗外树影婆娑。
沐浴着清幽的月光,叶宁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窗外不远处那株随风摇曳的西府海棠上。顷刻间,一场尘封心底多年的旧梦被唤醒,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不知为何,叶宁心中突然萌生一种倾诉的念头。
凝眸良久,叶宁转身看向犹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陆雨桐,轻声问道:“陆小姐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身侧突然响起的这句话突兀地打断了陆雨桐有些飘飞的思绪。她轻轻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抬头愣愣地望向叶宁,语气中满是疑惑:“你的故事?”
“我和我夫君的故事。”
“夫君……是指丈夫吧,”陆雨桐惊奇,“你已经结婚了?”可她看上去还很年轻,丝毫不像是已经结婚的样子。
随即,陆雨桐的视线从叶宁清丽的脸上离开,缓缓下移,最后落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可指节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佩戴婚戒。
叶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踱步回到沙发前,缓缓坐下,放松着身体向后靠去,轻轻阖上眼,“我和他幼时相识,算是情谊深厚吧……成婚后,因门户之见虽被婆母不喜,可他待我依旧关怀备至,生活亦可算作幸福美满。”
“南渡前,未免出差错,他亲自护送我回了母家,和父母兄嫂相商南迁事宜。待了几日后,他便被一纸书信召走。走之前告诉我,等举族南迁后,他便会提出分家,届时就不会让我夹在婆母和他之间为难。听他这样说,我自是十分欣喜,待他走后便安心地待在了母家,满心憧憬着日后的生活。却没想到……”没想到却是最后的诀别……叶宁心中一声长叹。
“这,抱歉,我听不懂,那后来发生了什么?”陆雨桐闻言,一头雾水,对于眼前这位六姑娘的话,她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可陆雨桐等了许久,叶宁的声音都没有再响起,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飒飒作响的夜风。
望着窝在沙发中闭目养神的叶宁,她便没有再多问,整了整心绪,重新期待起阿墨的到来。
一片静谧中,时间悄悄流淌,很快就到了子夜时分。
陆雨桐早早就来到窗前,一如既往地趴在窗沿上,即便寒风瑟瑟,也丝毫不受影响。
“喵~~”伴着一声轻柔的猫叫声,一只黑色身影利落地跳上窗台,缓缓行至陆雨桐身前,同时仰起圆滚滚的小脑袋,目光纯净地看着她,随即又用背部拱了拱她的手臂,无声地撒娇。
陆雨桐温柔地抚摸着它毛色乌黑油亮的脊背,眼中却露出一抹复杂之色。究竟真实的它是谁,很快就会知晓了。
轻轻揉了揉它尖尖的耳朵,她微微俯身,目光直视着黑猫湛亮的蓝色眼睛,轻声说:“阿墨,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好不好?”
黑猫闻言,身体有一瞬间僵化,接着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它只身跳下窗台,湛蓝的圆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墙角沙发上的叶宁,莫名感到一丝威胁。
它将身子瞬间拱起,眼睛看向叶宁,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声。
与此同时,陆雨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渐渐便没了知觉。
念力?叶宁见状,勾着唇无声地笑了笑。
“阿墨?”叶宁从沙发上起身,与它隔着几步距离站定,“或许应该叫你苏禾?”语罢,她双手凝结法印,伸手成爪隔空抓向黑猫,接着向后轻轻一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叶宁将附身在黑猫身体里的魂魄生生剥离。
眨眼间,黑猫便僵直了身体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随后,黑猫身旁便出现了一道虚幻的模糊身影,渐渐地,这道身影慢慢凝聚成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展现在叶宁面前。
似乎有所不甘,青年目露不忿地望向叶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合适的黑猫附身,现在被你搅乱,那我……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能待在她身边了……”很快,他的魂魄就会回到他死时的地方。除非轮回,否则只能游荡在那片雪山上,又如何能回到隔着万水千山的雨桐身边呢!
想到这里,青年扭头看向不远处、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陆雨桐,渐渐红了眼眶。
“苏先生看来对我的身份有所误会,我今日并非是为了驱鬼而来。”叶宁顿了顿,话锋一转,“更何况,苏先生也并非是鬼,您生机尚存,难道不想早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你说什么!”听见她的话,青年也就是苏禾瞠目结舌,喃喃道:“这不可能,我跌落冰架,已经被冰封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至今,他仍记得坠下冰架时,那呼呼作响的凛冽风声,以及看见自己身体被厚厚积雪掩埋时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