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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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堂弟,从小就是生在锦衣乡里的,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人。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慕安慕安,思慕却不得。”
元溯自然而然地走到桌边坐下,笑盈盈地凝向顾长安,伸手碰了碰他脸上的青斑,“原来真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这还是当年冠绝京城的顾相吗?”
他说话颠三倒四,连个前后的顺序都没有,又像是压根不等别人回答一样,问:“可你又是为什么觉得他一定想要杀了你呢?长安。”
唇畔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浅浅勾勒出一丝笑意。元家人生的都好,自幼锦衣玉食,没有泡软了骨头,反而出落的愈发标致,陆河窝在他怀里,衬得人好看的像是神仙,就是有点邪。
顾长安呆呆地望着他,似乎辨别了好久才从吼间发出一声轻之又轻的问句:“元……溯?”脸上青斑渐渐淡去,眼神恢复清明。
元棠只有一个叔父,玄宗封他为瑞王,王位世袭。又因天子年幼,先帝临终前特将瑞王从封地召回京城,赐府邸仆役,为的就是照看帝王。
玄宗是个聪明人,他去世的时候,元棠十七岁,正年轻也容易意气用事。丞相再忠心,他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放下心来,将自己亲兄弟召回来,明面上是尽忠,背里却是牵制权势滔天的顾相。
其实在牢里待了半年,原本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都想清楚了。
天子日益长大,权势必须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元棠是一个有抱负的君王,自然不愿意让自己受到牵制,可彼时京中,一是顾相、二是瑞王,他做每一个决定之前都要询问自己的相父、叔父。
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他却没有独立使用的权利。
反叛军于南方造乱,南方是瑞王以前的领地。
皇家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老一辈斗到小一辈,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为了高堂之上的那个龙座。瑞王是天底下离皇位最近的人,近了四五十年,可是没坐上去过,那颗幼时就埋在心底的种子便开始不停滋长,越演越烈,直到冲昏了头。
一开始顾长安和元棠就知道这是一个隐患,但是天子毕竟以仁义治天下,断没有无缘无故将自己叔父关进大牢的可能。
所以真真假假的几分,有演戏、也有真心,只是当时局中人看不清。
……
当年水榭阁楼,东宫一草一木都是最初的样子,大太监传话说陛下在此等候多时,顾长安心下微惊,却仍是迈步走了进去。
熟料一进那扇门,门外便落了锁,从模糊的光影中向外看,侍卫立于两边,和以前无数他进入这座水榭一样的情形。
他摸不准元棠在做什么,抬眼四顾,发现他站在楼上窗边,身边是一副书架,放的惯是以前教学时会用到的前朝帝王行书,里面有江山社稷,也有儿女私情。
他从窄又长的楼梯走上,元棠背对着他,顾长安行礼,黄袍人却久久不动,而后开口,淡声问了句:“相父您说,这江山社稷是谁的责任?”
他哪里敢迟疑,当下直言:“自然是陛下的。”
青年淡淡笑开,笑中无悲喜,却莫名地让人心惊,他说:“既如此,相父又何苦揽下这么多事,是在向朕示威吗?就连娶妻这种事,您也一定要和那群老顽固一起掺和?”
那是隆睿五年的夏天,丞相当朝请婚后的午间。窗外云水俱佳,山在远方,恢弘的皇庭里全是红白金的撞色,撞进人眼便华丽的出不来。
他久久无言,元棠像是终于想起来他还弯着腰一样,轻声道:“平身吧,只你我二人的时候,长安不必多礼。”
这句话他以前说过,那是刚登帝位的时候。每每于御书房中商量正事,元棠总要派人端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和他在同一高度交谈。
他总说:“我幼时顾相便一直陪着我,小时我唤您一声老师,却从来不曾像民间子弟那般对您毕恭毕敬过,长安如今也不必依常理对我。”
可他却不敢依,“礼不可废。陛下是天子,我是臣子,天子断不能对臣子毕恭毕敬,而臣却不可逾矩。”
他虽是这样说,元棠却还是坚持了很久,直到发现这个人是真的劝不动之后才作罢。神色淡淡地让太监将椅子靠墙摆放,他若愿意坐下来歇歇脚是最好,若不愿意也随他。
行事说话都是大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东宫之中因一个称呼别扭好几天的孩子模样。
想到这里,顾长安无意识地笑了笑,元棠便也笑开,“相父是为何这么开心?让朕猜猜……莫不是你与李家小姐早已私定终生,只等朕这一纸赐婚了?”
他倚着窗,笑的温柔,眼睛半眯着,朦胧地诱人,顾长安却没来由地心里惊了一惊,立马跪到地上:“臣不敢,李小姐为人端正,臣万不敢污了她的名声。”
他跪在地上,眼中所及只有上了漆的地板,红红的一片,照出几分影子。木板连接处被虫啃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白心。
“啧。”
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于这座水楼中散开,身前那人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他两边胳膊,带着人站起,“长安真是一点也没把我的话放到心上,说了不必下跪不必行礼,跪久了膝盖伤着可怎么办?就连早上在大殿上也跪那么久,真不怕以后落下病根吗?”
温柔缱绻,那一瞬间他竟在帝王眼中看到了怜惜和埋怨。不像是尊敬师长,也不像是怜爱下属,究竟是什么他却说不清。
而他很快就放开了他,恢复背对的姿势,说:“你想娶妻就去娶吧,朕也好久没经过喜事了。立后之前参加长安你的大婚倒也是件幸事。”
他说的很淡,说着说着又笑了,似嘲似怨,“只是不知道,相父大婚之后会不会全心都放在了美娇娘身上,心里一点也没有棠儿了呢?”
顾长安一怔,那么亲密的称呼已经多少年没唤过了。
太子年幼的时候,他偶尔会惯着他的小孩子脾气唤一声乳名,自拜师以来,十年间,称呼由“殿下”变为“陛下”,却再也不曾那么亲密过。不由地就下意识地回道:“无论臣身在何方,是否为人夫为人父,心中所念,第一位的永远都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