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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建安十三年初元日节至,宫内九曲回廊每隔数槛,高挂多盏灯笼,灯笼黄穗随风而摆,烛火透过灯笼妖娆浮动,好似带有盈盈生机,遮掩住宫墙上斑驳的痕迹与血迹。
天色昏沉,犹如灰云压城,寒风一如的凌冽,薄雾中混杂着绒绒雪片,絮絮坠落铺盖在屋顶片瓦与万金之地上,埋葬了数万热血将士的赤胆忠心。
层层叠叠地覆盖住高台宫羽,四周万籁寂静,唯有福泽宫一片祥和喜庆,大摆宫宴庆祝新帝登基。
建安二十九年末,从三品光禄寺卿和骁勇将军因当朝皇帝曹淮昏庸无道,谋反杀帝,为清君侧,宁国侯之子徐舜与将军顾方明杀奸臣,顺应民意,推从二品内阁学士沈知节为明君。
沈知节称帝后,痛心娘家姜氏罪行昭昭,却不愿杀糟糠之妻姜氏,故而大赦天下,为百姓谋福造诣,替其偿还罪名,百姓赞称盛世明君。
雪花越飘越密,散落有致,湮没尘土繁杂,徒留一片沉寂。窗棂薄纸呼呼响,屋内的廉铜盆凝火已消,煤炭也是渣煤和湿煤,氤氲的烟气格外呛鼻,唯有破碎脏乱的檀木床上有一身影。
棉被内里的絮花皆是重复使用的坏棉,薄薄的一层,内里又不平铺,实在遮挡不住冷宫的冬天。
姜玉晚卷缩的身体在被中颤抖,面上憔悴不堪,眉头紧蹙,嘴唇发白干裂,似梦见什么虎兽蛇狼,瑟瑟发抖的死咬嘴唇不放,四周寂寥无人。
吱呀————
常年不修的檀木门扇闭合不严,冷风顺势一刮,渐露出缝隙,寒风直直往里面狠钻,风势翻腾卷起的雪,吹进了屋内,散落一地。
她从梦中惊醒,垂首发呆,神情恍惚又脆弱,一股凌冽刺骨的寒风刮起了她枯燥缭乱的发丝,寒风侵肌,似提醒她该关上了。
又一声吱呀———
“姐姐。”
门钉生锈带起的噪音混合着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陌生又熟悉。正打算穿上步靴的姜玉晚抬头望去,想瞧瞧是谁在元日节来访。
“如漾?”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好奇此时她怎么会来看她。面前的女子是她的庶妹,姜如漾,与自己的交集算不上多,自从她入了宫当上曹淮的姜贵人以后,就断了联系,如今......
“你怎么....?”
“姐姐是想问....”姜如漾眼神不屑而略有讥笑:“我怎么还活着,对吗?”
姜玉晚近日只要一回忆起,姜家一夜惨遭灭门,嘴唇就不自觉地咬出了血。
她原以为,姜家只剩她一人,没曾想她,姜如漾还活着,面上总算多了些表情,勉强的说,
“是,你还活着,挺好,挺好的。”
姜如漾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头一阵快意油然而生,不禁一笑,“挺好的?确实挺好!”
“托姐姐的福,我成了陛下的宠妃。”
嘴角继续衔着笑,说出的话却带恶意,“哦,我说的陛下,可不是之前的曹淮,而是如今的沈知节呢~”
沈知节三个字一出,姜玉晚刹那之间如坠冰窖。
她骤然一惊,胸口心慌和烦闷无法挣脱,瞳孔一缩,迫切想要知道,“为何?为何是...他?”沈知节三个字,如今都不愿从她口中说出和提及。
那个曾是少年郎的沈知节,毁正聘婚约,只施舍小妾给她,还....还害的她父亲和家族满门抄斩,诬蔑她谋逆的罪名。
她对他的恨,深入骨髓。
姜如漾似乎颇为满意姜玉晚的反映,提起裙摆步履轻盈走到她面前,用拿软帕的手狠狠掐住下颚,令其固定仰头姿势看她。
“姐姐,你知道吗?因为你,起初我无法嫁给他,被迫替你嫁给了曹淮。”
姜如漾眼眸中的笑意更甚,“后来,沈知节找上我,向我许了承诺,喏,就是如今这宠妃的位置。”
她自顾自的看着身上的桃红鎏金纹玉罗纱裙,颇为满意,又对比的打量如今沦落至此的姜玉晚,一开口便是令人难堪的话,“姐姐,你瞧瞧你如今,怎么就变成面如枯槁,毫无美感可言了呢?”
姜玉晚紧紧攥着手心,用了力气偏过头去,瞧着一旁的铜盆,不愿再看她,默不作声,置之不理。
她心中也曾有过怀疑,怀疑沈知节只是利用她,给他铺出青云之路,也怀疑过,沈知节故意骗她去取药,被困三年,好让他娶得娇妻。
她原对他只有怨,可他却骗取父亲信任,害得姜家满门抄斩,永载骂名。
恨意难销。
姜如漾狠狠掰正她的脸,捏着下颚骨头的手用了几分力度,“啧,姐姐这是什么表情?这就受不住了?”凑近了些,
“妹妹还没有告诉你旁的呢?怎么就受不住了?”
“要说,姐姐走到这一步呢,我也帮了些忙,偏偏阿爹发现的巧,只好...”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是你?居然是你!!那也是你爹...!你怎敢!”姜玉晚再也愿默不作声了,眸上染了怒气,语调提高了三分。
想她阿爹一生英明光明磊落,死后竟要背负不忠不孝骂名!她好狠!
“我爹?哼!他不配!我在这姜府,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眼神诡谲,声音轻飘飘的。
姜玉晚深吸几口气,犹如闭唇会窒息而死一样,身子颤抖,声音艰涩开口道:“柯遥呢?二姨娘呢?她们.......”
“可是你是你亲弟弟和娘啊!”
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身上,姜如漾一瞬间流露出的念想被压下,语气平平,
“那又如何?”
“你比我清楚,他们是何样人。死了便死了,挺好的。”
续言:“至少不拖累我。”
姜玉晚想拍着她胸口,问她,你还有心吗?你还是人吗?
脑袋嗡嗡作响,身子也忽冷忽热,想来寒气入股了,咳嗽了几声,像是被气住似的。
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极大引起了姜如漾的兴奋,令她笑的古怪,“姐姐,你知道吗?我还是挺羡慕你的,能令他这么费尽心神,想要你死。”
他是谁,姜玉晚一瞬间就明白,指代的谁,无他,只有沈知节。